五层楼

地心引力

海是星星做的,星星是由星际气体和星际尘埃形成的。空间站是旋转的,像宇宙中孤苦伶仃的沙漏,转过来,倒回去。里面载满了长时间休眠的人类;ve的出现可以说是一个意外,他并没有通过飞行员执照的考核,而是被父母托了关系塞上来的。当然,他的父母并没有那么大能耐,说是托关系,倒不如说是在飞船启动前硬把他伪装成了飞行员送到天空上。在地面上的时候,ve是中国最高学府的尖子生,勤奋自律,原本已经稳稳到手的飞行员执照被人勾心斗角的偷了去。他的父母心急如焚的办了人生中第一件违反法律的事情——为ve夺得一个飞行执照的假号。大地上黄尘皑皑,每一粒沙子都像达摩克利斯之剑一般悬在人们的头上。于是人们恐慌,逃跑,跑的满世界都是;但地球的分崩离析仅是在弹指间,从地核开始瓦解的引力先是钟慢尺缩,物体所处的引力场消失掉,像满涨的泡沫被银针戳破;时钟不再受到引力的影响,像沉入大海一般孤寂沉默。紧随其后的便是天灾,海啸,洪水席卷而来。当他们冲破了人类植树自造的第三条防线后,人类拉响了警报,只可惜这警报太晚,红色的警示灯掠过全球时,在世界上的一个小角落里已经飞起了人类最后的希望,那是由青少年组成的,天才儿童的漂流记。而落下的人类,在北极科考站——离世界中心最远的地方——的那盏警示灯亮起时,就已经宣告了灭绝的讯息。 门萨鸭是最幸运的一批,他即将迈入高二的时候被班主任拉出去谈话,他看着那熟悉的菲林老太太露出一抹他最不熟悉的神情。那老太太卷起的银发都在颤抖,嘴唇也在开开合合的欲言又止,最后颤颤巍巍的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条,门萨鸭知道那是什么——他的同学们在这几个月被一一单独叫出去谈过话,无一例外回来的都是一副沮丧样。就算不刻意打听,也多半能够根据形势猜出他们班去申请及考核飞行员执照的同学无一例外的都落榜了;班主任已经不大想管这事了,她早就超了年龄,自认了这条命。可是她爱着她的学生们——但门萨鸭没有戳穿,他没有把语气放的冰冷然后说,我知道我落选了。他只是看着,阳光洒在他背上,过大的校服外套被解开,撑住阳光。这个时候的阳光是冰冷的,但是门萨鸭的体温足以容纳下背后的阳光及面前这个颤颤巍巍的小老太太。他听见那小老太太压抑着狂喜的嗓子把纸条举到他眼前,说,2663。 2663,是门萨鸭的新代号。从那之后他便辞别了母校,全校中唯他一个入选者。2663,班主任抱着他满眼的不舍,说,鸭啊,你要带着我们活下去......活下去。他在小老太太瘦弱的怀抱里,感觉长时间的恍惚,隐约中觉得,这感觉像人类刚出生时第一次睁开眼时看到的白光。和班主任告知他入选那天并无二样。直到此时他才终于有了一些实感,贪婪的吸吮着地表空气的湿润,现在是什么季节已经不大好分辨,干燥的季风混着冬天湿润的雪一并落下来,冲刷着门萨鸭前十多年的认知,他口干舌燥,辣的几乎要落泪。于是他也回抱住班主任,感觉嗓子哑哑的说我会的。以及,还是喊我302吧,2663太长,太不真切。

发射地点定在北欧的某个角落,门萨鸭辞别母校和家里人一个多月后来到了这里,先前他们一直被做着保密工作,人们遮遮掩掩,其实也遮不住真相;他们明白这块丑陋的铁疙瘩终究还是会载着这帮尚未脱稚的小孩行驶向地外,劈开大气层,然后—— ——然后其实他们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他们所做的掩饰更多是做给自己看,试图蒙住自己的眼睛,权当不知道。不知道,那就不会发生。他们只是想藏住,一旦这个铁疙瘩上了天,人类会在36小时内迅速消亡的事实。 门萨鸭是行囊最少的那个,他左手兜里捏了把家里盆栽的土,土里面包裹着母亲最爱的满天星;右手兜里揣了一支很钝很短的铅笔头,那是他速写老师在去世前留下的,落在了他的笔袋里。离开家门之前,他回头最后望了一眼这个养育了他十多年的家。父亲和母亲为了防止他过于伤心而不愿离家先一步出去了,出门前母亲忍着哽咽抚摸他的脸,说门萨鸭,门萨鸭,爸爸妈妈出去买个菜,很快就会回来......很快,嗯,很快。你先走吧,啊。出门过马路要小心......一路顺风。门萨鸭在母亲的手接触到面庞的时候意识到,自己的人生和他们已经有了一道特殊的隔阂,在前往行动专车的途中低头看看手机,认真的回复了每个同学发来的私信,那私信有长有短,一一回完了之后门萨鸭又觉得眼睛干涩。把手机拿在手里翻来覆去看了一阵,那是一台上了年纪的手机,小学毕业时老师送的铁做的挂坠爬满了锈痕,他抿了抿嘴,一个用劲,手机在空中划过很漂亮的一条抛物线,落在河里,然后迅速的沉底,不见。门萨鸭扣上鸭舌帽想,这是断绝他所有丰富情感的最直接的手段。落入水中的手机拍击着河床,水沉默的哗啦啦,河喧闹着断了水源。

北欧很冷,但是气流依然像针扎般穿过人的肺部,扎的人生疼。ve没跟着班车来,他没那个资格。他摸摸臂膀上扎着的仿造“2666”踌躇着,其实他知道,这么多号码中总有一个是属于他的,但他人实在是太遵规守矩,被推搡着伪造了个号码也没能在法律限制内查出到底是谁盗走了他的代号,他的第二次生命。不过也无所谓,母亲陪着自己一路走到了这里,郑重的给他贴上号牌,拍拍他的肩膀喊他罗德岛德狗分岛,加油啊,ve。他们家不常说煽情话,短短几句鼓励便足矣。分别前ve蹲下去捏捏弟弟的脸,摸摸他和自己一样毛茸茸的耳朵。这个时候弟弟已经快上高中了,他看着弟弟焦躁的问他哥你还回来吗?ve也没想瞒着,说大概率不会回来了。哽了一下说,哥哥这里有庇护所的特邀证,一张是清华学子强硬占据的特权,另一张是飞行员执照考核的通卡,他说这间庇护所一直是为了飞行员考生准备的......就算是他的名字不在正式飞行员名单上,这张卡也依然有用。他把两张卡发出来说,一个大人可以带一个孩子。转过身去挥挥手,天地两隔。他看着前面的,狰狞在大地上的铁疙瘩一点一点占据视野,看身边安检员扫过他的臂膀,滴滴两声通过便昭示着他此后必然不会再与大地有什么交集。他下意识的想去摸手机,想听Taylor Swift的exile,又想起耳机与手机在安检时已经上交销毁了。从今往后他不是罗德岛德狗分岛,也不是ve。他是2666号飞行员,2666号漂流者。

他们在飞船尚未起飞前就早早登上飞船,作天地运转适应能力。期间淘汰了一部分人,那一部分人失魂落魄的被严苛的教官从飞船上扔下去,没了手机又只能在极地中等死。营地给了他们补给,足够他们活过点火之前的这几天,至于日后?那人类都会是一个结局。 ve吃早饭时透过窗子看另一个同伴被扔下去,是个女孩,来自美国。她的头重重的磕在地上,磕破了头皮,染红了雪。她扯破了嗓子问为什么——为什么!随即口中也喷出血来,洒在雪地上又晕染开。在这一片几乎静止的时间中流淌。ve感觉有什么在冲刷着自己的大脑,又迫于身边脸色越来越阴沉的教官的压迫感,把头扭了回来,僵硬的吃完了这顿早饭。他承认他不是什么伟大到能够牺牲自己拯救一个素未谋面的女生生命的人,他也是人类,是一介俗人,终日蜷缩在大气层与臭氧层的羊膜囊内。后知后觉的他感到害怕,他意识到这不是一场考试,甚至都不是高考。这是一场赌博,一场知天命逆天行的赌博。一条道走到天黑,就算是爬,向前咬着牙也得爬。

冰冷的机械广播通知着整点倒计时,还有不到十六个小时,他们所搭乘的丑陋铁疙瘩将被发射,即将借整个地球为推力,飞出太阳系,然后像最初的原始生物那样寻觅,觅到一处足够生长的地盘便贪婪的寄生,扩大,然后占据;再销毁,唾弃,离去。距离点火不到十五个小时,ve整理好了仪容仪表背完了一轮单词,他的临时舍友是个英国鲁珀,英国鲁珀操着浓重的口音说你好,ve也说你好,然后进行了短暂的自我介绍。沉默中ve放下了手里的单词书,觉得在现在这个氛围下,有没有语言都无所谓。他好像在一夜之间蜕变成了草履虫,或者更早的,像是没有具体形态的一滴水。他和英国舍友之间不需要说话,点点头动动眼睛便是最高效的交流。终于ve本着练习英语的态度开口问他了一个毫无营养的问题,说,我们以后还会做舍友吗?那英国鲁珀笑了,他说你可真是异想天开,为了避免对随时可能会被踹出飞行员行列的临时舍友产生过度的依赖,上级决定了所有人的临时舍友都不会是他们真正的舍友。哦,ve干巴巴的回答。又觉得没趣,讪讪合上书,钻到舍友的下铺睡觉。 ve是被一阵喧闹吵醒的,他迷迷糊糊睁看眼睛喊英国舍友,久久不见回答,便觉得疑惑了,爬起来揉两下眼睛发现舍友的物品还在宿舍内,疑惑的趿上鞋出门去。映入眼帘的是金光灿灿的,黎博利的发尾。黎博利发尾扎起来一簇,粗粗搭在鸭舌帽后搭扣上。白色的耳羽白净的反光,应该是刚从训练场上下来,刚洗完澡。ve凑上去拍拍他的肩膀说朋友你看见我舍友了吗?又比划一下,说是个金色头发的鲁珀,挺壮实的。金发黎博利说没看到,诶,那个是不是你说的?ve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看见他的临时舍友离他很远的虚弱的趴在地上,半个身子渗进雪里。就算他们现在所处的地方与地面有一段距离,ve依然能够清晰地看见他临时舍友裤子上染上的水溢到腰际线。ve撑住玻璃转过身去干呕,黎博利赶忙俯下身虚虚搭着他的背问他没事吧?又陪着他失魂落魄的刷开自己宿舍的大门。ve宿舍里原本住着四个人,此时只剩下了他一个,和强行挤入这片狭窄空间的金色黎博利。黎博利叹了口气端给他一杯水,站在他书桌前读他的档案。哦,你是罗德岛德狗分岛——ve听到自己名字条件反射性的点点头,盯着英国鲁珀遗留下来的外套发呆。他听不清金色黎博利在说什么,转过头去看他,又无意识的被他眼底的金黄撕碎。看到黎博利眸子的那一刻ve才终于回过神来,听见那黎博利说到,我是门萨鸭,呃,你们是不是更习惯叫2663?ve说没事,门萨鸭。门萨鸭就挺好的。听见门萨鸭闷闷的笑,说其实我舍友也都走掉了,呃,我宿舍在另一头,我能在你这住一晚上吗? 此时距离点火还有不到六个小时。 ve说行啊,没问题。侧身去收拾英国鲁珀的残留物品,扔到门口的框内。他心里很明白,这框物品、衣物,抑或可称是遗物,最后会被抛进粉碎机里。不合格的人就该被剔除,不好用的工具就该被粉碎。在这片荒凉的大地上,空留情绪是没有任何价值的。ve沉默的听见门萨鸭窸窸窣窣的蹭上原属于英国鲁珀的床,听着门萨鸭逐渐平稳下来的呼吸,也就明白了他与英国鲁珀是同一个时间段的训练。 此时距离点火还有不到四个小时。

门萨鸭是被一阵剧烈的颤抖弄醒的,他本就睡的不深,焦虑和不安徘徊在心中扎根多时,此时更像是含苞待放的花收到了外界的雨露,慢慢张开,扩大,占据他的整个身体。他坐起来,同时也看见下铺的ve坐起来。他去问ve怎么回事?其实他明白怎么回事,鼓胀的不安感挤压着他,他迫切的需要一个人,哪怕不是ve也好,回答他抛出的那个早就知道答案的问题。ve说,点火了。门萨鸭爬下来小心翼翼的坐在他身边,床铺塌下去一点,轰隆隆的噪音盖住他们两个交谈的声音。ve感受到那噪音越来越大,大到门萨鸭的声音都听不见——然后他看向窗外,窗外是远去的雪地,雪地极速收小,轰鸣声被放的无限大,感觉像是耳鸣。ve看着那不停往上跳的气压测量表,知道自己和剩下的七百三十九个人即将被黑暗吞噬,他又伸手去摸臂膀上的代号。

进入地月轨道时飞行趋近平稳,其实现在也称不上地月轨道了。只是空留了一个面,架空在那里。那个面在引力还存在的时候被称作“地月轨道”;而月球早就被人类为了抵挡天灾而销毁,为自己所用。ve明显比门萨鸭上理论课要认真些,翻着笔记喃喃道按照原定计划,现在应该处在寒带时期。门萨鸭问他寒带时期是什么?他说这个名字其实和现实没什么关系,说,是他学长起的名字,这个名字的本意是代表着人类经历的那么多苦寒时期后,依然会春暖花开,万物复苏。因此,他们现在的点火阶段就被称作寒带计划。哦,哦~门萨鸭说你学长是清华的?ve说对啊我是清华的。门萨鸭点点头也不多话。半晌憋着笑蹦出来一句清华哥,ve说2663号别嬉皮笑脸,然后自己又憋不住偷偷笑。他突兀的想,恐怕人类的冰川时代也并不是完全的寂静,偶尔会有顽强的生命如风中残烛般飘扬,就像此时此刻他和门萨鸭被彼此逗笑,在这个残破不堪的寒带时期中。 组合召集换舍友的时候ve有一瞬间的恍惚,他突然就被拉回了这个寒冷的机械装置中作齿轮,好像刚才门萨鸭留下的温度被吹散。而门萨鸭本人就站在他身边,无所谓一样捏着同一发配的制服。ve看着他臂膀上的2663发愣,接过休眠仓牌又偷偷瞥了眼门萨鸭的,结果撞上门萨鸭同样谨慎的眼神。还没来得及尴尬,身体就比大脑先一步做出反应,他凑到门萨鸭身边小声问他你是几号?门萨鸭说我三层,二号。ve挥挥手说我三层一号。然后他看到门萨鸭舒了口气,也小心翼翼的松了口气。台上粉头发的库兰塔以波澜不惊的语调介绍着自己,说自己叫华亓,编号是5。英语腔拿捏的很准,透过同声传译传到ve和门萨鸭的耳朵里,他俩偷偷咬着耳朵说一看就是个中国人,口音好重。然后闷闷的笑,笑到台上的库兰塔挂不住面子给他们一个眼刀。

由两千多飞行员筛选到七百四十个飞行员,以前稀缺的教员现在反倒变的富裕起来,上层一拍板决定让一个教员带一间宿舍。于是华亓接到上层派下来的工牌别在胸口,敲开三层宿舍的门。映入眼帘的便是集会演讲时底下偷偷乐的两个小飞行员,那两个小飞行员也一愣。一黑一黄一粉面面相觑。然后门萨鸭看着他的工牌问他这什么字,派?华亓没忍住笑了。亓,华亓说。哦,门萨鸭还是喊他华派。僵持一番后华亓妥协了“派子哥”这个称呼,反正都是苍茫宇宙中相互取暖的盲人,倒也不必因为这个纠缠不休。ve说他是罗德岛德狗分岛,方便点就是ve;那个黄头发的是门萨鸭。华亓说你们不叫代号的吗?ve说代号也行,又说自己是2666,那边那个是2663。门萨鸭直点头,嗯嗯,嗯?你俩代号凑挺近啊。ve点点头说是啊很巧。 根据人类作息而看,现在应该是晚上。飞船早在四个小时前就突破了大气层,进入了滑行阶段。门萨鸭一时间没倒过来作息,这个阶段对他而言是睡眠时间,和华亓ve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聊着就依在睡眠舱框架边睡着了。ve从储物柜中拿出一个绒毯子,披到门萨鸭身上;回头看到华亓冲他招手,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华亓带着他来到三层的观景台前,沉默了半天突然开口说,你不是2666吧。ve说啊?我号牌就是2666啊。然后看华亓从口袋里摸出一张表单,很长,随着华亓翻动的动作飘到地上堆成一滩。华亓凑过来给他看表单,罗德岛德狗分岛这七个字紧贴着门萨鸭,左侧代表他们二人编号的2663紧接着2666。ve哑然半天说不出话,再出口像被鱼刺卡了喉咙。觉得那无缝衔接的2663与2666好刺眼。华亓叹了口气说没关系,反正事情都到这个份上了,你也没有被大筛选筛掉,就这样吧,啊,ve。拍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转头看向星空,说这以后就是我们的家了,我们的摇篮。抿了抿唇他又吐出句嘒彼小星,三五在东......

第二次开会的时候并没有召集全部人,一层宿舍已经全部进入休眠。为不打扰他们的休息,本次会议只有主控台链接进了他们的耳麦中,冰冷的声音说道我们的漂泊计划正式更名为巅峰计划。遣词造句了一下,文绉绉的说从今往后我们没有了家,星空便是我们的胚,我们的归属。沉默了一阵之后另一个声音说,他叫血狼破军。是他们的局势规划师,又草草点了几个飞行员,说到主控厅等他。被点到的人包含ve和门萨鸭,不用说便也知道,在太空上漂泊了近一个月,是时候进行维修和探查工作了。他和门萨鸭一前一后的走在走廊上,走廊是可旋转的,除了地板之外全透明。尽管这飞船造的潦草,但娱乐至死的人们依然在观景上耗了重功夫。ve不喜欢这条走廊,他觉得太没意义且浮夸;门萨鸭则相反,路过这条走廊的时候总要停下来看一番千篇一律的太空。最后两个人相互迁就着挪动到主控厅,远远看到白色的卡特斯半眯着眼手里拿了几个通讯环,ve凑上前去问是否是血狼破军?血狼睁眼看到他的编号,抖抖耳朵站起来,递给他和门萨鸭一人一个手环,说这是通讯终端,里面保存了飞船上所有人的联系方式。又给他们指派任务,没费多少劲从终端中调出一张蓝图,那东西像一滴水,血狼说这是他们偷偷研制的飞行器,牛逼吧?ve和门萨鸭这时才注意到血狼没比他们大多少,看上去是研究生刚毕业的样子,眼底的乌青从俯视角度来看更明显。他摩挲着自己的通讯终端,点点门萨鸭和ve的,帮他们启动了认证。ve对电子设备领悟得更快一点,很快就从血狼那里导出了蓝图的源文件;血狼拍拍ve笑眯眯的说全靠这台ve了,门萨鸭在旁边反复重启说全靠这台清华哥。血狼听到这个称呼也笑了说我操学历霸凌了,哎。

出任务的前十二个小时,门萨鸭久久没回宿舍。华亓喊他去找门萨鸭,担心他睡不足会影响出任务的状态。ve七拐八弯的来到三层走廊上,看见门萨鸭坐在栏杆上盯着对面的星空看。他走上前去,门萨鸭坐的比他高,他只能仰视他。ve觉得他状态不对开口想要安慰他,顺着他的眼睛看过去,看到一颗很明亮的星星,他问道兄弟那是天狼星吗?门萨鸭没做声,他又找了个话题,说兄弟......我不熟星星。门萨鸭闷闷地说你不是清华的吗?哦,我是清华的。不是,哎兄弟,那又不代表我知道星星啊。门萨鸭沉默了一阵徜恍开口说那不是天狼星,是火星。 按照人类计时方法漂泊的第一个月零三天,第一先遣队探路者出发了。为首的有门萨鸭,ve,反季雪等人。华亓在总控室插上耳麦,临行前对着门萨鸭和ve半天说不出话来,最后闷闷将一句路上小心落在地上。门萨鸭和ve也都没说什么,他们知道一二层的同伴们已经陷入了沉睡,只有他们是清醒着的。他们像孤星,一意孤行的星星;探路者这个名字是华亓起的,他说探路者往往都能够报回安全的信号,供人们继续向前探索。ve和门萨鸭那个时候说哎呀不愧是前人民教师啊素养就是高,挨了他一记爆栗。 飞行器内并不舒适,只能容下一个人,坐两个人太过逼仄。门萨鸭和ve一人攀进一个飞行器中,学着血狼之前教他们的样子启动飞行器,听着气流卡两下,然后滑到空气中。门萨鸭这个时候显得心情高涨了些,他说这像海,像浙江的海。ve听着耳机里兹啦啦的电流声绕着门萨鸭的嗓音传过来,怕对面听不清扯着嗓子说你以前浙江的——门萨鸭说我在那边上学——傻逼清华哥——ve也回敬道傻逼门萨鸭——傻逼——聊到口干舌燥,说激动了喘不上气来,ve又觉得群星间好像有一颗新的太阳在膨胀,有一种势必要盖过那颗沧桑的白矮星到意味。从飞行器上下来的时候门萨鸭有点缺氧,摆摆手抵住了ve凑上来的手。咳了两下说太久不运动了。转而便看见华亓精疲力尽的半瘫在椅子上,阂上的眼睛边上滚下一滴水,而后他又把自己撑起来握握门萨鸭和ve的手,说辛苦了,传回来的资料很有用。放心休息吧。 回宿舍的路上ve第一次驻足在那条走廊上,门萨鸭颇觉疑惑又陪着等他。良久ve才开口说,我们是不是已经滑出了地月轨道?门萨鸭说是啊,早就离开了。我们都看得见火星了。火星,哦......ve喃喃自语,啊,火星。他又转头指着另一颗星星问那是不是金星?门萨鸭说哎我们ve宝宝怎么这么傻呢?那个是天狼星。ve随即把头转向那金色黎博利身上,金色的黎博利依然闪耀,却像是氧化了一些一样不再那么张扬,低垂着的耳羽顺从的趴在脖颈边上。他又仔细审视了一番门萨鸭,门萨鸭被他盯的怪不适应,过来拉他的袖子说不会是熬夜熬傻了吧清华哥?ve说他傻逼,每天熬夜的不都是你?嗯?门萨鸭,一天睡二十五个小时,血狼都找不到你。然后顺从的被门萨鸭牵着袖子向前走。

在进入休眠仓之前ve和门萨鸭还在互相扯着幼稚话,华亓听了无奈,从未闭合的休眠仓仓体中坐起来说你俩别争了,小学生吗?从一层上来换班的龙见了他们三个颇为无奈,催他们好好休息;可能是迫于龙职位较高实力又比较强,又可能是真的困乏了,ve和门萨鸭又争了几句傻逼之后一齐转火华亓,华亓咬着牙闭着眼说感觉不如我......爱情。然后ve也就没那个心情和他争了,把头一歪看着透明仓内半睁着眼睛犯困的门萨鸭。门萨鸭金黄的眼睛被星光映的惨白的皮肤虚虚盖住,像是热烈的太阳还存在时在地标被人用手框住,不足以遮住其耀眼与璀璨。ve看的心里打鼓,怕看久了眼睛会伤。好在门萨鸭困着困着也就把眼睛闭上了,空间站持续运转,在宇宙中摸爬打滚,翻转,一会有光亮照到门萨鸭头发上,形成亮眼的冷黄,一会又陷入黑暗。这么如此往复了一阵,ve便顺着龙摁下辅助休眠器的动作昏昏沉沉,再也意识不到周遭环境。

再一次醒来的时候,门萨鸭眨眨眼推开休眠舱门,看华亓早就穿搭整齐,胸口上的生命体征监测仪还没摘,有个很漂亮的女生弯着腰在他身边辅助他适应环境。门萨鸭知道那是华亓老婆,自己整理了一番衣服,一拔生命体征监测仪,从休眠舱里爬出来。脚上捆着的2663号及条形状二维码还没来得及扯,他先是适应了一下沉默许久的声带,发现他们嘶哑的厉害,接了杯水回头望向逐渐清醒的三层休眠仓。ve醒来的时候头发散着,炸了大半。迷迷糊糊看向门萨鸭。门萨鸭只觉得睡的满身骨头酸痛,又听华亓对他老婆轻声细语说休息去吧,他来接班。觉得恍惚又觉得熟悉。 他摸向自己兜里的那带土和铅笔头,走向精神了的华亓,把那东西展开来问他能不能养花?华亓沉默了一下还是给他开了特权,给了他一个小小的花盆。门萨鸭把那几颗圆锥石头花的种子洒进去,又在华亓的帮助下加了点太空中能够养育植物的土。其实他早就忘了那带出来的满天星花种是什么颜色的。他把终端插上耳麦,听《雾都孤儿》中沙哑的声音叙着那奔跑。他瞥着黑色的鲁珀直起身来帮他一起栽培满天星。他问ve现在是什么时候?ve扫了眼总控台的信息显示,说按照地球计时,现在距离他们飞到太空上已经过去了五十年有余。五十年,啊。门萨鸭压土的手一顿。怎么了,鸭?ve小声问他。没事,门萨鸭说。他看向那依然保持着少年状态的ve,知道休眠仓会降低他们身体新陈代谢的步伐,没由来的心中感到酸了些。周遭安静得很,ve的呼吸近到甚至能弗起他的耳羽,刚清醒的时候神经没那么敏感,到ve离远了些背着手欣赏那小小一盆土到时候,耳羽才微微炸开来。把那一小截笔头插在土里,飞到光亮面的时候,光把那个花盆的影子拉的好长好长。ve和门萨鸭沉默了一阵便离开了。时间并不允许他们在这种琐碎的事情上花大笔精力,短暂的心怀鬼胎过后必须立即投身入工作中。在空间内穿梭时理应发出的碰撞被宇宙无情的吞灭,嚼碎了声音揉进它海纳百川的胃里。门萨鸭无端觉得闷——尽管他早该习惯这种环境了。他跟在ve后面看着他依然翘起来,梳不下去的头发吞吞口水,不知道这样的生活还要持续多久。他很清楚,他们七百四十人是不会被抛下的,人类会想尽一切办法延续他们生命,但不包括新生儿——在太空上太难有兴致进行这样的行为以及培育一个新生苗子了,上来的人多数怀着与爱人亲属分别的极度悲苦,除了华亓这样幸运的。ve在这个时候转身来喊他走快点,喊得他心脏漏跳一拍,好像是被拆穿小心思那般慌乱。他顺口说道别急,别急。 再次攀进水滴飞行器的感受是很奇妙的,门萨鸭沉默着摁着开关,开关噼里啪啦响,然后滑出轨道,就像以往一样。ve的声音传过来,他这时候惊讶的发现,耳麦经过了一层与二层的迭代之后变的清晰了很多,就像ve在他耳边说话一样。喂喂,鸭?门萨鸭应了几声。我看啊那个报告上说,有不明的生物会出现在这个星系周遭。攻击欲好像还有点强。ve说。 怎么了,要分头行动吗?门萨鸭问他,他说嗯。那个,我去吧,我这台飞行器龙哥他们改造过了,机动性比你那个要好很多。然后那个,啊,监测仪报告说我的精神稳定性比你强一些,我去吧。门萨鸭说好。然后说真的没问题吗?没问题,ve说,派子哥在呢。随后便切换了电台,连接上华亓的专线。门萨鸭看着他面前流线型的飞行器转了个弯,飞到后面去。心底升出一阵钝痛催促着他想让他追上去,耳麦里传来反季雪的声音喊他回去,门萨鸭被这一声呼唤唤回了神志,他转过身去对别人说,也像是对自己说,哎,我比这个组里的所有人都要相信他。

门萨鸭是半夜被血狼喊醒的,血狼推着他说快点快点,门萨鸭不明白为什么突然间一层的血狼会冲上来喊他。就听见血狼对着耳麦喊我们来了5号,别急。我是3号,2663跟在我身边,125?没让125过来。门萨鸭听着这话一愣,想起来自己和ve华亓呆在一起的时间太久了,几乎要忘了这无情运转着的机械装置上,大家都以代号相称。他和ve像是脱了轨的齿轮,逃奔在规则之外。又想起那天华亓拉他站在观景台上谈心,一个不留神就谈到了ve;华亓说,其实那张表上截止到2663,而ve的号码是2666。门萨鸭听到这里晃神了一阵,那罗德岛德狗分岛本来不应该在这里?对的对的,华亓说。不过他也通过了大筛,嗯,也挺厉害的。哦,门萨放眼望着亮度参差不齐的星球有一搭没一搭的回答道。他们此行奔向了同一个地方,路过走廊的时候,那玻璃外层正旋转着,门萨鸭在紧张的剧烈奔跑下又遇上容易令人晕眩的扭曲栈道,松开了血狼的手扶着栏杆呕吐,没吃什么东西所以其实也吐不出来。动了动面部肌肉后又上前抓住血狼的手,接着向前跑去。 这一路上他什么都没听见,苏醒的龙接入门萨鸭和血狼的耳麦,询问他们是否有问题的时侯,他也忘了他是怎么回复的。他只知道狂奔,狂奔,无故的跟着血狼破军狂奔。他听着血狼冲着耳麦喊我操傻逼龙哥你到没到啊!你妈2666,ve,ve要死了你知道吗! 啊? 门萨鸭脚步一滞,崴到了台阶处,啊?他又问,兔头你说什么?血狼说ve,哎ve失踪了,联系不上,派子哥要把我们喊上去。又说哎哎,你应该查得到定位,快快,快查一下他的最后轨迹在哪里。门萨鸭没来得及问怎么回事,就听血狼又对着麦说傻逼ve就给自己组员开定位是吧,真他妈傻逼啊。派子哥怎么连主控台数据都调不出来的太菜了。门萨鸭飞快的调出他和ve的私聊,调出他的后台数据,传输了一份给血狼。血狼骂了句脏话,说妈的这么远傻逼ve还在恋战。而后把门萨鸭往华亓身边一扔,自己和龙跳入同一台飞行器中。门萨鸭看着他们乘坐的那艘被改造过的飞行器越走越远,凑到华亓身边。见华亓把耳机摘了下来问他为什么,华亓说ve那边只剩下了电流声,太吵了。从他的语气中听不出什么情感变化,好像一直都很温柔很平静。门萨鸭说这傻逼罗德岛德狗分岛,哎。华亓问他说你觉得龙哥他们能把他弄回来吗?门萨鸭说我信啊,就算龙哥他们没去我也信他能回来。哦,华亓转过头去。看着门萨鸭传过来的那份数据和总控台数据逐渐重合,关掉了其中一个窗口。看着扫描出的地图喃喃道ve需要完成两次折跃反射,从那个虫洞边缘跳出来。又给门萨鸭指,说我知道你不是作战组的,你看,这个地方——他虚虚圈了一下代表ve的那个小光点的靠前一点的部分——看到这个波了吗,这个是虫洞的最边缘,这个地方需要进行第一次折跃反射;下一个地方是更重要的——他的手指往前滑了一阵指向另一条波——这个是虫洞最后的牵引波,他是否能够真的跳得出虫洞,必须看这一次折跃反射。门萨鸭手心里出满了汗,感觉后脑勺被什么东西敲打着。他听不懂华亓讲的这些,走神之中胡乱想到要是ve当时没上来就好了,要是当时查的再严一点,或者把ve从飞船上扔下去——那么他至少不会消亡在宇宙里。他至少会随着地球的碎片一起埋没在宇宙里,而不会——而不会什么?门萨鸭又觉得心慌了,而自己不会见不到他最后一面说不出一声道别?华亓见他走神,轻轻拍了拍他的背安慰道没事,你不是最相信他了吗。门萨鸭很绝望的发出一声啊——话音的末尾破了音,然后久久的趴在总控台的桌子上。 华亓说他要做第一次折跃反射了,跳,ve跳!然后看着那小光点闪啊闪,闪过了那条波。华亓拉着门萨鸭要他看。门萨鸭很轻很轻的拒绝,但又不忍不看。在紧盯监控板时他莫名回想起了之前和ve做配合训练的日子,ve折跃反射的成功率一直保持在80%左右。这对于一个行动的成功率而言已经足够高了,但是在宇宙中,80%意味着微小的容错空间。门萨鸭对于他能否完成第二次折跃依然没底,紧张的咽了咽口水,贴在华亓旁边说,我比任何人都要相信他能够成功。这句话从嘴边落出都是颤抖着的,华亓捏了捏他的手以示安慰。 ve成功跳过第二道牵引波的时候门萨鸭长舒了口气,这个时候接的上ve的通讯,一连接上门萨鸭就开始喊,喊我操傻逼ve,太傻逼了,跳的那么丑陋,我操。哎呀太丑陋了,哎都怪我当时机动考核比你低了点让你去了作战组,哎太丑陋了——ve精疲力尽的换了一阵虚虚说这,这不是跳过来了吗。哎呀门萨鸭,别急啊。门萨鸭又突然觉得有一种重获新生的感觉,激得他想落泪,华亓伸手来蹭蹭他的眼角,他才意识到自己真的哭了出来,哽着说傻逼ve,龙哥他们要到了。ve那边沉默了一下然后说没事我自己能回来,那个兄弟,你没事吧?

ve从水滴形飞行器上跳下来的时候是由血狼和龙馋着的,脖子上有一条门萨鸭之前没注意过的项链,项链底部穿着一个难以辨认的固体,在空中晃晃悠悠;看见门萨鸭的时候ve嘴角扯了个笑,说我来了,给你骂一下吧。门萨鸭什么也没说,眼角还带着抹红。回到宿舍的时候ve已经收拾好了身上的血迹,除了普通的生命体征监测器之外,他的舱室还多增加了几个应急设备。医疗组组员没人醒,他们刚结束倒班。此时又正值长夜,喊也喊不醒。于是血狼便搬了个板凳坐到三层来守着ve。在他们躺下前,华亓去了一层换班。三层尚在清醒的只剩了门萨鸭血狼和ve。ve踌躇了一下压低了嗓子说对不起,血狼。血狼说哎呀这有什么对不起的不都捡回来一条命了吗。ve说对不起,你借了龙哥的飞行器给我用。血狼说哎和我说这些都没用,你不如和门萨鸭说。然后帮行动不便的ve关上休眠仓仓门,走到房间另一头去做休眠准备。ve转过头去看门萨鸭,发现门萨鸭也看着他。那直愣愣的太阳中含着火,他感觉自己真的要瞎了。盯着门萨鸭的眼睛眨眨眼,耳麦接上门萨鸭的。他清楚门萨鸭那边绝对会有进入频道的提示音,但门萨鸭什么也没说,ve看着门萨鸭还没消下去的红眼眶看了半天也觉得鼻子发酸,一种劫后余生的后怕感席卷而来。感觉有咸的水珠滚下来,滚到休眠仓的被褥中。门萨鸭并没有移开眼睛,此时此刻休眠仓与休眠仓之间固定相隔的3.5米像是消失掉,门萨鸭哽着嗓子说他傻逼,弱智罗德岛德狗分岛。ve虚弱的扯起一段笑,耳朵尖上泛起一阵红,这个时候无比庆幸血狼摁下了休眠键,水雾扑了他满脸。然后在水汽缭绕中再也看不清门萨鸭的金色瞳孔,他感到有点遗憾,不过一想到那双眼睛的主人距离他仅有三点五米,也就放心的睡去了。

很难说门萨鸭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意识到自己喜欢ve的,他咳嗽着从休眠舱中推开舱门坐起来,房间内没开灯,反季雪舱边的125号金属牌反射着强烈的光。门萨鸭又把眼睛移向右边,看到ve身边的急救处理工具已经被折叠好收了起来,血狼搬过来坐的小板凳也消失了。隐约听见楼下有人的交谈声,看了一下滚动排班表意识到这一阵是二层值班。他爬出冒着水雾的休眠仓,生命体征监测器滚落到地上,他没听见。走到一半猛的回头看见ve单手推着舱门也钻出来,疑惑的问他你干嘛?ve说没事,睡不着。门萨鸭笑着说哦?还能有什么事情让第七号行动睡觉亚军睡不着啊?ve说你还说我,之前倒时差的时候血狼叫你你也不起吗?门萨鸭哎呀哎呀了半天,又问他今年是几几年? ve算了一下,说从2023年往后数七十九年。现在是2102年。哦,哦。门萨鸭沉默了一下,和ve肩并肩的晃悠到走廊里去,惊讶的发现与走廊连接的地方开辟了一个半圆形区域,那个地方不会旋转,反倒适合看星空。像水母的伞体;他们钻进去,然后讨论起到底是谁有闲心修这么个地方?笑嘻嘻地说人类的适应性也太强了,这么个沉闷的宇宙都能让他们找到乐子。看了看终端消息,发现龙在群里兴高采烈地说看到了可以休息一阵的星球,血狼和ip也跟着在群里起哄——那个时候,群里只有他们三个醒着。ve把终端伸过去给门萨鸭看,二者先是兴奋了一番然后讨论起未曾谋面的母星,把脑海中的幻想都掏空摆在地上之后觉得累了,又讨论起之前路过时看到的情侣,ve说假的吧我不信,门萨鸭说哎呀别不信啊。又调出被传疯的聊天记录给他看,凑到ve跟前又把手收回来说我们打赌,赌什么?钱在这里没有用。门萨鸭说要不赌故事吧,那个,他指向ve项链上挂着的奇怪固体,他们要是真的谈了,你把这个故事告诉我。ve也没多想,顺口答应了。然后门萨鸭故作神秘的把那段女方和朋友的聊天记录展示给他看。ve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被骗了,但是话一旦说出口就不能轻易改变,只好把自己的项链拽出来,晃在星空下给门萨鸭看。说这是他弟弟换牙时留下的虎牙,鲁珀的虎牙最为珍贵,算是一种他们的特征。门萨鸭皱皱眉说就这啊?嗯,ve回答。然后两个从休眠舱中逃出来的独行者就蜷在这个伞体形状的玻璃罩内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话题最后总是会绕回ve折跃反射上,门萨鸭问他你那个折跃反射怎么跳的那么丑陋?还真是狗运救了你一命。ve说哎,还好意思说我,我当时跳那个折跃的时候满脑子都是,都是门萨鸭在我脑子里考实战机动性啊,太丑陋了,太丑陋了。门萨鸭不接话了,沉默的望向天空。他们已经漂泊出了黑压压的沉闷宇宙,六十九万多小时的堆砌让人类最后一批火种见到了更为丰富,更加梦幻又理想化的星云。门萨鸭指着那个火雨一样的星云呃呃啊啊半天。人类此前并未探到这朵星云,ve说你给它起个名字吧,门萨鸭想了一阵,嘴里蹦出H8-4,ve说什么破名字又跟着他笑。门萨鸭一直保持着抬头的姿势,手撑着伞体顶部笑,说哎,要是在上来之前谈个对象,再把他带上来就好了。太美了,又说游人在他们登船到第一天提到的,这片星空从今往后做他们的胚。ve说没必要啊,上来再谈呗。门萨鸭没低头,依然撑着伞体的顶部,开口时声音产生了一些颤抖,嘴上毫不留情的嘲讽他哎呀我们小处男开窍啦?ve说啊,卧槽谁跟你说的小处男。门萨鸭这时肯把头低下来了说难不成你之前谈过恋爱?ve眨了眨眼把目光移到另一边说没有,不等门萨鸭出言呛他,他又说,呃,那个,要是现在谈的话也不算处男了。门萨鸭没好气的凑上去锤他,说你妈你对处男这个词什么破定义。又听ve说那,呃,那你同意啦?门萨鸭这才敢看向ve,看到那人表个白比自己脸还红,借着幸运洒下来的光变的更为明显了些,门萨鸭转过头去慢慢把中心压回自己身上,头扭向一边,说你妈傻逼罗德岛德狗分岛,哪有你这么表白的。

于是星河倒转,巅峰计划,这一临时又宏大的载体,载着人类最后的希望,划过代表寒带时期与拓展时期分界线的璀璨星河,跨进了一个崭新的世界,一个崭新的星球,一个崭新的文明。那里或许会有新的引力,牵引着他们降落,安稳的过完一生。ve转头看向他形容过的,那如太阳般炽热的眼睛正望着他,觉得这些原本遥不可及的梦,此刻近在咫尺。望得见,摸得着。继而又觉得那璀璨的金色黎博利是自私的,因为他在那片太阳海中,他只能望得见自己一个人。

后记: 两个人平复了一下心情之后,ve小心翼翼的去碰门萨鸭的手,虽然之前并不是没牵过,但是这一次身份变了,情感变了,也自然像是摸一个陌生人的手那样。ve蹭上门萨鸭捏的紧的拳头的时候猛然记起什么是湿润的感觉。他偷偷牵上门萨鸭的手,自言自语的说设计这伞体玻璃的人真怪,居然还有闲功夫研究这么个华而不实的浪漫东西。

华亓知道他们在一起这个消息并不惊讶,说他们总算在一起啦?龙凑过来说什么东西谁和ve好了?华亓说门萨鸭啊,哦,龙转转手里的笔,低着下巴思考了一下又觉得正常。

后来一起出任务的时候门萨鸭总是要咬着ve的飞行器,美其名曰说不能再让他跑虫洞里去了。血狼忍不住了抢过华亓的麦克风,喊龙哥把船上唯一的双人飞行器给他们两个,哎呀真受不了,一想到哥们以后还要和他俩出任务就受不了。